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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文苑> 最近更新 > 穿书!病娇反派的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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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苏糖糖发现自己成了书里未来大反派的三岁幼崽。

眼前阴郁少年正掐着她脖子,她本能奶声奶气喊出“爹爹”。

少年楚暮皱眉,松手后却见小崽子屁颠颠追着他跑,还捧来偷的馒头。

她预知仇家放火,哭喊着拖他逃命;她发烧说胡话,念叨“爹爹不要变成坏人”。

楚暮的匕首从杀人变成了给她削苹果,杀手组织成了她的护卫队。

当原著女主出现挑衅,糖糖为保护楚暮扑向刺客的刀。

醒来后,反派爹抱着她晒太阳,匕首削着苹果:“糖糖乖,爹爹只做你的好人。”

第一章 地狱开局,奶音求生

冰冷,坚硬,带着某种陈腐尘土气息的触感紧贴着苏糖糖的脸颊。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模糊摇晃的、漏着窟窿的屋顶,蛛网在破洞透进来的惨淡光线里飘荡。

这是哪?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公司那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里,PPT刺眼的光,上司喋喋不休的苛责,还有心脏骤然爆裂开的剧痛……然后就是一片虚无。

现在,她好像躺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身体的感觉也极其不对劲,小小的,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气。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肉乎乎、沾着灰土的小手,手指短得像小萝卜头。

苏糖糖的脑子“嗡”地一声,彻底懵了。她猛地想坐起来,身体却像个笨拙的布娃娃,只徒劳地扭动了一下。

就在她惊恐地转动着眼珠,试图看清周遭环境时,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

寒意,比身下冰冷的草堆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一张少年的脸映入眼帘。

极其俊美,是那种带着锐利棱角的、近乎妖异的美。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块浸在寒潭里的墨玉,里面翻涌着苏糖糖看不懂的、令人心悸的阴郁和戾气。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那双眼睛里的黑暗,却仿佛沉淀了千年。

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黑衣,袖口磨损得厉害。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或者……碍眼的垃圾。

苏糖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一个名字带着血色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她的脑海——

楚暮!

《蚀骨沉渊》里那个未来会搅得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手段残忍、心性扭曲到极致,最终被男女主联手诛杀的大反派!而她此刻的身份……正是原著里那个只存在于背景介绍中,被楚暮亲手掐死在破庙里的、他名义上的三岁女儿!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苏糖糖。她穿书了,穿成了开局即死的炮灰小幼崽!还是死在自己未来反派爹手里!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股冰冷的杀意骤然实质化!一只骨节分明、苍白却极其有力的手,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扼住了她细嫩的脖颈!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气管被死死掐住,肺部火烧火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混乱。苏糖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拼命地蹬踹着短小的双腿,两只小胖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掰那只铁钳般的手。

“呜……呃……”

她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呜咽。视线开始发黑,死亡的阴影浓稠如墨。

不行!不能死!她才刚来!她不要死在这个阴鸷少年手里!

混乱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必须让他停下!用什么能让他停下?什么能触动这个未来大魔王哪怕一丝丝的心绪?

原著里提到过,楚暮身世凄惨,从未感受过丝毫温情,对“亲人”这个字眼只有刻骨的憎恨和怀疑……但,也许……也许……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苏糖糖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艰难地张开小嘴,发出了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因求生意志而显得异常清晰的呼唤:

“爹……爹爹……”

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濒死的颤抖和孩童特有的奶气,像一片小小的羽毛,轻轻拂过死寂的空气。

扼住她脖颈的那只手,力道,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那深潭般的墨色瞳孔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捕捉的波澜。像是坚冰被投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涟漪还未扩散开,便已消失无踪。

但那只手,终究没有再继续收紧。

窒息感稍稍退去一丝缝隙,苏糖糖贪婪地吸入一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楚暮缓缓收回了手,指节依旧苍白冰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团子,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深沉的审视和挥之不去的阴鸷。

那声“爹爹”……是巧合?还是这小东西知道了什么?他厌恶这种称呼,深入骨髓的厌恶。

他站起身,颀长却单薄的身影在破庙的阴影里显得格外孤绝。他没再看地上的小崽子一眼,转身就朝庙外走去。外面天色阴沉,冷风灌入,吹动他额前几缕散乱的黑发。

苏糖糖咳得眼泪汪汪,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就看到那尊煞神要离开。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他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破庙里?那和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这荒郊野岭,一个三岁小孩能活多久?

“等……等等!” 她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喊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楚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见。

苏糖糖急了。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两条小短腿根本跟不上少年长腿迈开的步伐,没跑两步就“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沾了满脸的灰土。

膝盖和手心火辣辣地疼,委屈和恐惧让大颗大颗的眼泪涌了出来。但她不敢停,甚至顾不上哭,手脚并用地再次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向那个即将消失在庙门阴影里的身影。

“爹爹……等等糖糖……糖糖怕……”

小小的、带着哭音的呼唤在空旷破败的庙宇里回荡,显得那么微弱又无助。

楚暮的身影,在跨出庙门的前一刻,终于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脸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

苏糖糖心里一喜,以为有希望,更加努力地迈着小短腿往前冲。然而,楚暮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随即,再次抬步,毫不留恋地踏入了门外阴冷的寒风里,背影迅速被昏暗的天色吞没。

“爹爹——!”

苏糖糖绝望地喊了一声,小身子因为跑得太急,再次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这一次,膝盖磕在一块凸起的碎石上,钻心的疼。她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委屈,害怕,茫然,还有对生存的极度渴望,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

破庙里,只剩下一个小奶团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荡的梁柱间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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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馒头与微光

苏糖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沾满了灰尘和枯草。眼泪糊得视线一片模糊,嗓子也哭哑了。巨大的恐慌和无助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幼小的心灵。

他走了……真的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三岁孩子的身体本能地渴望着依靠和温暖,可那个唯一可能成为依靠的人,却如此冰冷决绝。原著里“亲手掐死”的剧情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让她不敢再轻易靠近,可留在这里,无异于等死。

怎么办?

她抽抽噎噎地环顾四周。破庙比她醒来时感觉的更破败,神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模糊的身体基座。墙壁斑驳,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蛛网。寒风从屋顶和墙壁的破洞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冻得她瑟瑟发抖。肚子也在这时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强烈的饥饿感让她更加难受。

不能坐以待毙!苏糖糖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脏兮兮的小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她得想办法活下去!

那个叫楚暮的少年,是唯一的线索。他刚才离开的方向……苏糖糖努力回忆着。他要去哪里?他住在这附近吗?

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小小的身体。她再次爬起来,忍着膝盖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挪到破庙门口。外面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蜿蜒着通向远处一片稀疏的树林。天色比刚才更阴沉了,冷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苏糖糖辨认了一下方向,楚暮似乎是往树林那边去了。她咬咬牙,迈开小短腿,朝着那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过去。每走一步,膝盖都疼得钻心,可她不敢停。小小的身影在荒凉的小路上蹒跚前行,孤单又倔强。

走了不知多久,久到苏糖糖觉得自己的小短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前方的树林终于清晰起来。就在树林边缘,她看到了一处更加低矮破败的棚屋,歪歪斜斜地倚着一块巨石搭建,屋顶铺着些茅草,看起来摇摇欲坠。

是他住的地方吗?

苏糖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害怕又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放轻脚步,像只警惕的小猫,小心翼翼地靠近。

棚屋没有门,只有一块破旧的草帘子半挂着。里面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一个单薄的背影靠坐在最里面的角落,蜷缩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

苏糖糖的心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掀起一点草帘子,探进半个小脑袋。

一股混杂着淡淡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棚屋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楚暮就靠坐在角落的草堆上,头微微垂着,黑发散落遮住了眉眼。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体微微佝偻着,整个人透出一种极度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

苏糖糖的目光落在他紧紧按在胃部的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他的嘴唇抿得死紧,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出那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似乎有细密的冷汗。

胃疼?他看起来很不好。

这个发现让苏糖糖心里的恐惧奇异地淡了一点点。原来……那个未来毁天灭地的大反派,现在也只是个会生病会难受的少年。

饥饿感再次汹涌袭来,咕噜噜的声音在寂静的棚屋里显得格外清晰。苏糖糖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小肚子,紧张地看向角落的楚暮。他似乎被这声音惊动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睁开,依旧冰冷阴鸷,带着被打扰的烦躁和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直直地射向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团子。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温度。

苏糖糖的小身子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就想缩回去逃跑。可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棚屋角落里,一个被随意丢弃的、沾着泥土的硬面馒头。那大概是楚暮之前带回来的,因为胃疼或者其他原因没吃。

一个大胆的念头,夹杂着强烈的求生欲和一点点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对这个冰冷少年的莫名担忧,猛地蹿了上来。

她没有滚,反而在楚暮那冰冷的、带着杀意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个让少年瞳孔微缩的动作。

只见那小团子,顶着那张哭花了的小脏脸,迈开小短腿,不是逃跑,而是目标极其明确地冲向了角落里那个脏兮兮的馒头!

她动作飞快,一把抓起那个对她来说有点大的硬馒头,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然后,在楚暮阴沉的、带着一丝愕然的注视下,她又像个小炮弹一样,吭哧吭哧地冲到了他的面前。

距离很近。苏糖糖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苦涩药味。她努力克服着巨大的恐惧,踮起小脚,高高地举起双手,把那个沾着泥巴的硬馒头,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捧到楚暮面前。

她仰着小脸,大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讨好和期盼,奶声奶气地说:

“爹爹……吃……吃了……不痛痛……”

棚屋里死寂一片。

楚暮垂眸,看着几乎要怼到自己下巴上的那个脏馒头,又看向那双努力睁大、盛满了小心翼翼和某种笨拙关切的眼睛。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他厌恶这种靠近,厌恶这种看似天真的讨好。这小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

然而,那只紧按着胃部、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的手,此刻却被一只更小、更软、带着点温热的小手,笨拙地、轻轻地碰了一下。

“爹爹……手……凉……”小团子似乎觉得他按着胃的手看起来很不舒服,伸出自己沾着灰的小胖手,试图去暖一暖那只冰冷苍白的手背。

那一点微弱的暖意,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楚暮一下。

他猛地挥开了那只小手!

动作又快又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

苏糖糖被他挥得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小脸上瞬间写满了委屈和害怕,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只是抱着那个脏馒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楚暮别开脸,不再看她,重新闭上眼睛,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脏。拿走。”

苏糖糖低头看看怀里沾着泥巴的馒头,又看看角落里重新蜷缩起来、显得更加疏离和脆弱的少年。她扁了扁嘴,默默地抱着馒头退后了几步,却没有离开棚屋,而是缩在另一个角落的阴影里,把自己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崽。

她抱着那个脏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努力嚼着那又冷又硬的碎屑,眼泪无声地掉在馒头上,和着泥土一起咽下去。棚屋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声和少年压抑着疼痛的、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黑暗渐渐笼罩了小小的棚屋。寒冷和饥饿让苏糖糖的意识开始模糊。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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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预知之火,哭救爹爹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又艰难的僵持中,滑过去几天。

苏糖糖彻底成了楚暮身后一条沉默又固执的小尾巴。他试图用冰冷的眼神和简短的“滚”字驱赶她,但效果甚微。小团子似乎认定了这里,赶得远了,她会躲在树后草丛里,怯生生地探头探脑;他若不理,她就缩在棚屋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只随时准备溜走又舍不得离开的小老鼠。

楚暮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行踪诡秘,有时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回来,有时则只是疲惫和饥饿。苏糖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敢问。她只在他离开时,小心翼翼地活动范围,在附近搜寻一切能吃的东西——野果、草根、甚至虫子。找到一点点,她会偷偷藏起一部分,在他回来时,悄悄地放到他脚边不远的地方。

他从未动过她找来的东西。那些野果草根,最终都进了苏糖糖自己饥饿的小肚子。棚屋角落那个沾泥的硬馒头早已吃完,饥饿感像附骨之蛆,时刻啃噬着她。

这天午后,天气异常沉闷。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低低压下来,一丝风也没有,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楚暮出去了,棚屋里只剩下苏糖糖一个人。

她蜷在角落里,抱着咕咕叫的小肚子,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半梦半醒间,一些破碎而灼热的画面猛地冲进她的脑海!

跳跃的、狰狞的橘红色火焰!浓得化不开的黑烟!木头燃烧发出的噼啪爆裂声!还有……角落草堆里,一个蜷缩着、被火焰吞噬的身影!那身影模糊,却带着一种让她灵魂深处都在战栗的熟悉感!

是楚暮!

“啊——!”苏糖糖猛地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小脸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是梦?不!那种灼热和窒息感太真实了!那画面……和她看过的原著里一个情节隐隐重合——楚暮少年时曾遭遇仇家放火,九死一生,性格也因此变得更加阴鸷暴戾。

金手指!是她的预知能力!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糖糖。梦里那被火焰吞噬的身影让她浑身冰冷。楚暮会死!就在今天!

不行!绝对不行!他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锚点!他死了,她一个三岁小崽子在这荒郊野岭怎么活?而且……而且……苏糖糖不敢深想心底那一点点刚刚萌芽的、对这个阴郁少年的复杂情绪。

她连滚带爬地冲出棚屋。外面依旧闷热死寂,天色却比刚才更暗沉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土腥味。

楚暮还没回来!

他去哪了?苏糖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迈开小短腿,凭着直觉和梦里那模糊的方位感,朝着棚屋后方的山坡跌跌撞撞地跑去。她跑得气喘吁吁,小脸憋得通红,汗水混着灰尘流下来。

终于,在靠近山坡一片废弃药田的破旧草棚外,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楚暮正背对着她,似乎在草棚里翻找着什么。

“爹爹!爹爹——!”苏糖糖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楚暮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看到是她,眉头立刻厌恶地皱起,眼神冰冷:“谁让你……”

话未说完,苏糖糖已经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不管不顾地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腿!小小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奔跑而剧烈颤抖着。

“火!好大的火!烧……烧过来了!”她仰着小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孩童最原始的恐惧,“爹爹快跑!快跑啊!会被烧死的!呜呜呜……糖糖害怕……爹爹快跑……”

楚暮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低头看着死死抱住自己腿、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团子。那眼泪是真的,那恐惧也是真的。火?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除了沉闷,并无异样。

“胡说八道什么!”他低喝,试图甩开她。这种毫无根据的哭闹让他心烦意乱,更厌恶这种肢体接触。

“没有胡说!糖糖看见了!好多火!黑烟!烧到棚子了!烧到爹爹了!呜呜呜……快跑!爹爹快跟糖糖跑!”苏糖糖抱得更紧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鼻涕眼泪全蹭在了他破旧的裤腿上,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她小小的手指死死揪着他的衣角,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往外拖。可她哪里拖得动一个少年?只能徒劳地哭喊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火”和“跑”。

楚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厌恶这种失控的场面,更厌恶这莫名其妙的纠缠。他弯下腰,冰冷的手指用力去掰她紧扣的小手。

“放开!再胡闹……”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贴着地面滚过!紧接着,不是雷声,而是某种东西被点燃的、令人心悸的“轰”的一声爆燃!

浓烈的焦糊味和呛人的黑烟,几乎是瞬间就从山坡下方他们居住的那个棚屋方向冲天而起!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亮了半边阴沉的天幕!火借风势,发出贪婪的咆哮!

楚暮掰扯苏糖糖小手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倏然转头,望向棚屋的方向。火光映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冰冷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极致的震惊和一丝后怕!

是真的!火!真的烧起来了!而且就在他住的地方!如果不是被这小东西拖在这里……

他猛地低头,看向依旧死死抱着他腿、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小团子。她的小脸被火光映照得通红,大张着嘴,哭得几乎失声,只剩下身体剧烈的抽噎,眼神里是未散的巨大恐惧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焦急,仿佛在无声地呐喊:看!我没骗你!快跑啊!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楚暮。是荒谬?是后怕?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某种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的悸动?

“走!”楚暮再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他一把捞起地上哭得脱力的小团子,像夹着一只小包袱,转身就朝着远离火场的方向,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身后是火焰吞噬一切的恐怖声响和越来越浓的烟味。苏糖糖被楚暮紧紧夹在臂弯里,剧烈的颠簸让她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但她死死闭着嘴,小手本能地抓紧了少年胸前破旧的衣襟,将满是泪痕和鼻涕的小脸埋了进去。

她终于……救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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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烧呓语,心湖涟漪

楚暮带着苏糖糖一路狂奔,直到彻底远离了那片火光冲天的区域,确认没有追兵,才在一片背风的乱石堆后面停下。

他放下臂弯里的小团子。苏糖糖脚一沾地,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小脸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番惊吓和颠簸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楚暮站在几步开外,胸膛也微微起伏。他沉默地看着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小东西,火光在她清澈的大眼睛里留下跳跃的倒影,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全是泪痕、汗水和蹭到的灰土,狼狈得像只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小花猫。

又是她。一次是巧合,两次呢?那声精准得可怕的“火”……她到底是谁?她口中的“看见”,是真的看见?还是……

楚暮的眼神越发幽深冰冷,探究和警惕几乎凝成实质。他需要答案。

“你……”他刚开口,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微哑,带着惯有的冷硬。

“呕……”地上的苏糖糖突然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干呕。胃里空空如也,只吐出一点酸水。她难受地蜷缩起来,小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楚暮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那小团子痛苦的样子,眉头拧得更紧。他想起她抱着脏馒头啃的样子,想起她偷偷放在自己脚边那些连鸟都不屑一顾的野果草根……棚屋烧了,里面那点可怜的存粮自然也没了。她饿了很久。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被这种弱小生物的生存问题所牵绊。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乱石堆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苏糖糖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缓过劲,才发现楚暮不见了。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爹爹?”她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小声呼唤,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冰冷的石头,踉踉跄跄地朝楚暮消失的方向挪去。

绕过那块巨石,她愣住了。

楚暮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面前是一小堆刚升起的微弱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他的手里,正串着两只刚刚处理干净的、不知从哪里抓来的野鸟,放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久违的、令人疯狂的肉香味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苏糖糖的眼睛瞬间直了,小肚子咕噜噜叫得震天响。她咽了咽口水,却不敢靠近,只是怯生生地躲在石头后面,眼巴巴地望着。

楚暮没有回头,仿佛没听见她肚子叫,也没看见她。他专注地翻转着手中的烤鸟,动作熟练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

直到那两只小鸟被烤得金黄焦香,散发出更加诱人的气息。楚暮才拿起其中一只,撕下一条腿,看也没看,随手朝苏糖糖藏身的那块石头后面扔了过去。

“啪嗒。” 带着油脂香气的鸟腿落在苏糖糖脚边的地上。

苏糖糖愣住了,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她像只看到肉骨头的小狗,飞快地扑过去,捡起那条对她来说分量十足的鸟腿,也顾不上烫,也顾不上脏,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滚烫的肉汁烫得她直抽气,却舍不得吐出来,一边哈着气,一边狼吞虎咽,小脸上全是满足和幸福,仿佛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楚暮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撕着另一只鸟的肉,动作优雅,与身后小团子那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形成鲜明对比。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表情。

苏糖糖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终于有了点暖烘烘的踏实感。她偷偷抬眼,瞄着楚暮宽阔却单薄的背影。火光下,那背影似乎……没那么冷了?

吃饱了,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加上之前的惊吓和奔跑,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苏糖糖抱着啃得干干净净的鸟骨头,小小的身体靠着冰冷的岩石,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夜风越来越冷。

到了后半夜,苏糖糖开始不安地扭动。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滚烫起来。她蜷缩成一团,身体却微微发抖。

“冷……好冷……”细弱的呓语从她干裂的小嘴里溢出。

楚暮靠在不远处的另一块石头上假寐,闻声睁开了眼。冰冷的视线落在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团子身上。

发烧了。意料之中。惊吓,受寒,饥饿,又吃了油腻滚烫的东西,她这小身板扛不住。

麻烦。楚暮漠然地想着,重新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细碎痛苦的呻吟却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恼人的蚊蚋,搅得人无法安宁。

“娘……娘亲……糖糖好难受……”小团子在昏沉中开始说胡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楚暮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爹爹……爹爹不要走……火……火好大……”她的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抓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依靠。

楚暮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

突然,苏糖糖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哀求,清晰地传入楚暮耳中:

“不要……不要变成坏人……爹爹……不要杀人……好多血……糖糖怕……爹爹会死的……不要变成坏人……求求你……”

楚暮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墨玉般的瞳孔在跳跃的火光下,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凌厉刺骨的寒意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坏人?杀人?死?

她怎么会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是……她根本就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他的?!

杀意,冰冷而纯粹的杀意,再次在他眼底凝聚翻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出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影子,一步步走向那个在噩梦中痛苦挣扎的小小身影。

苏糖糖对此毫无所觉,她深陷在高热带来的混沌噩梦中。梦里是原著里楚暮黑化后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是最终他被男女主联手诛杀的惨烈结局。她只觉得好冷,好怕,那个唯一能让她抓住的身影,正在一步步滑向深渊。

“不要……不要变成那样……”她抽噎着,滚烫的眼泪顺着通红的小脸滑落,“糖糖的爹爹……不要是坏人……糖糖不要……爹爹死……”

她的小手胡乱地向前抓着,似乎想抓住那个正在远离的身影。

就在楚暮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脆弱的脖颈时,那只滚烫的小手,无意识地、却无比精准地,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一根手指!

滚烫的、带着惊人热度的柔软触感,猝不及防地包裹了他冰冷的指尖。

那热度,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楚暮凝聚的杀意和冰层!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攥住他一根手指的小手。那么小,那么软,却因为高烧而滚烫,带着一种绝望的、不肯放手的力道。

耳边,还回响着她带着哭腔的呓语:“……爹爹……不要变成坏人……”

那句“糖糖的爹爹”,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从未有人踏足的心湖深处,漾开一圈圈混乱而陌生的涟漪。

楚暮站在那里,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冰冷的杀意在指尖那惊人的滚烫下,一点点地……退潮了。

他维持着这个被抓住手指的僵硬姿势,很久很久。久到苏糖糖的呓语渐渐低微下去,只剩下粗重滚烫的呼吸。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僵硬,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指尖那灼人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到篝火旁,沉默地添了几根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跳跃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映着他阴晴不定的侧脸。

黑暗中,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和一个孩子滚烫而痛苦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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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影初聚,萌娃护卫

那一夜的高烧呓语,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楚暮冰冷的心湖里漾开了涟漪,却又迅速被更深的沉寂吞没。他依旧沉默寡言,眼神阴郁,对苏糖糖的态度也并未有多少改善。只是,当苏糖糖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时,他不再喝斥“滚”,偶尔她饿得实在走不动路,他会停下脚步,冷着脸,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最粗糙的干粮掰下小小一块,随意丢在地上。

苏糖糖会立刻像捡到宝贝一样扑过去,小口小口珍惜地啃着。她知道,这已是这个阴郁少年难得的“仁慈”。那句“不要变成坏人”的呓语,似乎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道极浅的划痕,让他对这个莫名其妙缠上自己的小拖油瓶,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容忍。

这天,楚暮带着苏糖糖来到了一个更偏僻的山谷。这里似乎是他一个临时的落脚点,有一个浅浅的山洞。洞外草木杂乱,寂静无声。

苏糖糖乖乖地坐在洞口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抱着楚暮丢给她的一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小口小口地啃着。楚暮则靠在洞壁上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的簌簌声从山谷上方传来!

苏糖糖的耳朵动了动,小动物般的直觉让她瞬间绷紧了身体。她猛地抬头,只见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山坡的树影中滑落,速度快得惊人,落地时竟只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一共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身材精瘦、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狭长锐利,像淬了毒的刀子,看人时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黏腻感。他身后跟着两个青年,一个高大魁梧,肌肉虬结,眼神凶狠;另一个则身形矮小些,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异常灵活,滴溜溜地转着。

三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长期行走在黑暗边缘的戾气。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山洞口的楚暮,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忌惮,以及一丝……贪婪?

苏糖糖吓得小脸发白,手里的杂粮饼都掉在了地上。她本能地缩起身体,想往山洞里躲,却因为腿软动弹不得。

“毒蝎”荆无命。楚暮缓缓睁开眼,冰冷的视线扫过三人,准确地叫出了为首者的名号,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嘿嘿,楚小哥好眼力。”那蜡黄脸的中年男人,毒蝎荆无命,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声音沙哑难听,“听闻小哥前些日子得了笔‘快钱’,兄弟们近来手头紧得很,特来……借点花花。”他口中的“块钱”,显然是指楚暮不知用什么手段弄到的、能让他们眼红的财物。

他身后的魁梧大汉“铁塔”石勇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威胁道:“小子,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矮个子“鬼手”钱三没说话,但那双灵活的眼睛已经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山洞内外,似乎在评估楚暮的实力和油水。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冰冷的杀意从荆无命三人身上弥漫开来。

苏糖糖吓得大气不敢出,小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惹来注意。她惊恐地看着楚暮,又看看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坏人,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爹爹……会被他们欺负吗?

就在这时,楚暮动了。

他站直了身体,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但就在他站直的瞬间,一股比荆无命三人加起来还要冰冷、还要凝练、还要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骤然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不是简单的杀意,那是经历过尸山血海、浸透了黑暗与死亡,才能淬炼出的、纯粹到令人灵魂颤栗的煞气!

山洞口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荆无命脸上那虚假的笑容瞬间僵住,蜡黄的脸皮抽搐了一下,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他身后的铁塔石勇脸上的凶狠被惊愕取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鬼手钱三,那双灵活的眼睛也猛地瞪圆了,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好……好可怕的气息!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楚暮甚至没有看他们,只是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吓得缩成一团的苏糖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吵。”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这声“吵”,仿佛一个信号。

荆无命反应极快,脸上的惊骇瞬间化为谄媚和敬畏,腰杆立刻弯了下去:“是是是!楚小哥息怒!是我们莽撞!吵着您……呃……和这位小……小小姐了!”他目光扫过苏糖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脏兮兮的小丫头。

铁塔石勇和鬼手钱三也瞬间收敛了所有气焰,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乖顺得像三只鹌鹑。刚才那恐怖的煞气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存在!别说抢钱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楚暮似乎懒得与他们废话,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恐怖的气息只是幻觉。

荆无命三人面面相觑,冷汗都下来了。走?不敢。留?更不敢。

气氛尴尬而压抑。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小小的“咕噜噜”声打破了死寂。

是苏糖糖的肚子。她实在太害怕了,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现在稍微放松一点,饥饿感立刻卷土重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荆无命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到那个缩在石头边、捂着小肚子、小脸通红的奶团子身上。

苏糖糖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石头缝里。

荆无命眼珠子一转,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实则更显诡异)的笑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点哄骗的意味:“小……小小姐?饿啦?”

苏糖糖惊恐地看着他那张靠近的、如同毒蛇般的脸,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滚远点。”楚暮冰冷的声音响起,眼睛都没睁开。

荆无命吓得一哆嗦,立刻后退好几步,脸上谄媚的笑容不变:“是是是!滚远点!我们这就滚远点!”他眼珠又转了转,目光落在苏糖糖掉在地上的那块啃了一半的杂粮饼上。

那饼又黑又硬,一看就难以下咽。

荆无命立刻朝身后的鬼手钱三使了个眼色。钱三会意,动作麻利地从自己随身的破旧包袱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油纸包。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两个白胖松软、还带着点温热的馒头!在这荒郊野岭,这简直是奢侈品!

钱三捧着馒头,脸上努力挤出僵硬的笑容,弓着腰,像进贡一样,轻轻放到苏糖糖脚边不远的地上,声音干巴巴地讨好:“小……小小姐,吃……吃这个!干净的!好吃!”

苏糖糖看着那两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诱人麦香的白馒头,大眼睛瞬间瞪圆了,充满了不敢置信。她看看馒头,又看看那三个一脸讨好(虽然看起来更吓人了)的凶恶大人,最后怯生生地望向山洞里闭目养神的楚暮。

楚暮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睡着了。

苏糖糖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她咽了咽口水,终于忍不住诱惑,伸出小手,飞快地抓起一个白馒头,紧紧抱在怀里,又偷偷看了看楚暮,见他没反对,才小口小口地、珍惜无比地啃了起来。软软的,甜甜的,比她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荆无命三人见她吃了,脸上都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近乎谄媚的笑容。仿佛能讨好这个小祖宗,是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于是,诡异又和谐的一幕出现了:

阴冷的山谷里,一个阴郁少年靠在山洞闭目养神。洞口石头上,一个三岁小奶团子抱着白馒头啃得香甜。而三个满身煞气的凶悍人物,则像门神一样,毕恭毕敬地守在几步开外,目光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瞟向那个啃馒头的小身影,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讨好?

苏糖糖啃着馒头,感受着那久违的松软香甜,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

这三个看起来很凶很凶的叔叔……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还给她好吃的馒头?

“萌娃护卫队”的第一批成员,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悄然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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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匕首削果,暗夜温柔

山谷一战(或者说单方面的威慑)之后,荆无命三人组彻底成了苏糖糖身后的“幽灵护卫”。他们不敢靠楚暮太近,总是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却又像甩不掉的影子,总能适时地出现在苏糖糖饿肚子的时候。

“小小姐,刚烤好的山鸡腿!香着呢!”铁塔石勇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油光发亮的鸡腿,蒲扇般的大手此刻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脸上那横肉挤出的笑容努力想显得和善,效果却更加狰狞。

“小小姐,尝尝这个!山里的野莓子,可甜了!俺洗了三遍!”鬼手钱三递上一个用宽大树叶包着的、水灵灵的红果子,眼神里带着点献宝的期待。

荆无命则更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蜡黄的脸上堆着笑:“小小姐,您看这地方风大,要不咱换个背风的地儿?这草甸子软和,您坐着舒服……”他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兽皮,铺在苏糖糖常坐的石头上。

苏糖糖从一开始的惊恐不安,渐渐变得……有点习惯?甚至有点小小的得意。她发现只要自己眨巴着大眼睛,软软地说一句“糖糖饿”或者“糖糖冷”,这三个看起来很凶的叔叔就会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忙活起来。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楚暮默许。他依旧沉默寡言,对荆无命等人的殷勤视若无睹,只是偶尔扫过被投喂得小脸圆润了一点的苏糖糖时,眼底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寒冰,似乎有那么极其细微的一角,在无人察觉时,悄然融化了那么一丝丝。

这天,荆无命不知从哪个倒霉路过的行商那里“弄”来了一小袋稀罕的南方水果——几个圆滚滚、黄澄澄的橘子。他宝贝似的献给了苏糖糖。

苏糖糖眼睛都亮了!她还没吃过橘子呢!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小手用力去剥那厚实的橘皮。可她人小力气弱,指甲也短短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在橘皮上抠出几道浅浅的白痕,橘皮纹丝不动,反倒把自己累得小脸通红。

“唔……”苏糖糖急得鼻尖冒汗,小嘴委屈地扁了起来,求助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山洞里那个倚壁而坐的身影。

楚暮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苏糖糖又看看旁边一脸讨好、跃跃欲试想帮忙剥橘子的荆无命三人,小眉头皱了皱。她不喜欢他们手上那股洗不掉的血腥味。她抱着橘子,吭哧吭哧地挪到楚暮身边,挨着他坐下,然后举起那个顽固的橘子,用带着点奶气的哭腔小声哼哼:

“爹爹……剥……糖糖剥不动……手手疼……”

山洞里一片寂静。荆无命三人大气不敢出,眼神紧张地在楚暮和苏糖糖之间来回逡巡。

几息之后。

一直闭目仿佛沉睡的楚暮,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依旧冰冷,没什么情绪地扫过苏糖糖手里举着的橘子,又落在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的小手上。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苍白修长,指腹和虎口处带着薄薄的茧——这是一双握惯了冰冷武器、沾染过无数血腥的手。

在荆无命三人屏息的注视下,在苏糖糖充满期盼的、湿漉漉的大眼睛注视下,楚暮的手并没有去接那个橘子。

而是探向了自己的腰间。

那里,常年悬着一把匕首。

一把造型古朴、线条流畅,却散发着令人心悸寒意的匕首。漆黑的鲨鱼皮鞘,刀柄是某种冷硬的暗色金属,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荆无命他们见过这把匕首,甚至感受过它出鞘时那瞬间的锋芒与死意——那是收割生命的利器。

楚暮的手指搭上冰冷的刀柄。

“噌——”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匕首出鞘!

一道幽冷的寒光在昏暗的山洞中一闪而逝!那锐利的锋芒仿佛能割裂人的视线!荆无命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要做什么?!

苏糖糖也吓了一跳,小身子往后缩了缩。

然而,下一刻,让荆无命三人眼珠子几乎瞪出来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楚暮握着那把寒光四射、煞气逼人的匕首,动作极其自然流畅地……探向了苏糖糖怀里那个圆滚滚的橘子!

刀光一闪!

快!准!稳!

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没有伤到橘子瓣分毫。那厚实顽固的橘皮,如同被施了魔法般,沿着果肉的弧度,被均匀地、轻巧地划开了一圈!

楚暮手腕微动,匕首灵巧地一挑,那被划开的橘皮便如同花瓣般绽开,露出了里面饱满晶莹、散发着清甜果香的橘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那把刚刚还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凶器,此刻却温顺地完成了它前所未有的使命——削开了一个橘子的皮。

楚暮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他用匕首尖轻轻挑着那剥好的橘子,递到目瞪口呆的苏糖糖面前。

“吃。”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冰冷依旧,却又似乎掺杂了点什么别的东西。

苏糖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被剥得极其完美、果肉丝毫没有损伤的橘子,又看看楚暮手里那把寒光闪闪、此刻却显得有些……“温柔”的匕首。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一点点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辰。小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露出几颗白白的小乳牙。

“谢谢爹爹!”她甜甜地叫着,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锋利的刀尖,接过了那个被匕首“服侍”过的橘子。她掰下一瓣,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好甜呀!”她含糊不清地赞叹,又掰下一瓣,踮起小脚,努力举到楚暮的嘴边,“爹爹也吃!”

楚暮垂眸,看着那瓣递到嘴边的橘子,又看看小团子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他沉默了几秒,就在苏糖糖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无视时,他微微侧过头,薄唇微启,极其快速地、近乎无声地咬走了那瓣橘子。

动作快得连荆无命三人都没看清。

苏糖糖却开心地笑了,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奖励,抱着剩下的橘子,小口小口地吃得更加香甜。

山洞里,只剩下小团子满足的咀嚼声。

而洞口的阴影处,荆无命、石勇、钱三,三个在黑暗世界里也算小有名气的凶人,此刻如同三尊石化的雕像,表情呆滞,眼神涣散,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

那把煞气冲天的匕首……那把可能饮过无数强者鲜血的凶刃……竟然……在削橘子皮?!

还给那小祖宗递橘子?!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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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莲现身,稚子挡刀

时间如同山谷里静静流淌的溪水,悄然滑过。

有了荆无命三人组(以及他们身后若隐若现、逐渐壮大的其他“影子”)的“上供”,苏糖糖的日子肉眼可见地滋润起来。小脸圆润了些,褪去了最初的蜡黄,透出健康的红晕,大眼睛更加黑白分明,灵动得像会说话。身上那件破旧的小衣服,也被钱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细软布料替换了,虽然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石勇或钱三的“杰作”),但干净暖和。

楚暮依旧沉默是金,但苏糖糖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不再那么纯粹是冰冷的审视,偶尔会停留得久一点,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那把曾用来削橘子皮的匕首,后来还削过野苹果,片过烤得恰到好处的兔肉,成了苏糖糖专属的“水果刀”和“餐刀”。每当这时,荆无命等人总会默契地低下头,假装自己眼瞎。

苏糖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反派爹,好像……没那么可怕了?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给她削果子的手很稳,给她片肉的动作很轻。

这天,楚暮带着苏糖糖离开了山谷,似乎要去某个地方处理些事情。荆无命三人组远远地跟在后面,尽职尽责地充当着背景板和移动粮仓。

他们来到了一处靠近官道的废弃驿站附近。驿站早已破败不堪,断壁残垣间长满了荒草。楚暮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苏糖糖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墙垣后停下休息。

苏糖糖坐在一块石头上,晃荡着小短腿,小口小口啃着钱三刚送来的芝麻糖饼,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楚暮则抱臂靠墙站着,目光沉静地望着官道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看起来颇为雅致的青布马车在驿站不远处停下。

车帘掀开,一个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素雅却质地精良的月白色衣裙,身姿窈窕,面容姣好,眉眼间带着一股楚楚动人的柔弱气质,仿佛一朵在晨风中摇曳的娇嫩白莲。她一下车,目光便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扫过这荒凉的驿站废墟,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墙垣后的楚暮身上。

当看清楚暮的面容时,少女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艳和……势在必得的光芒。

她整理了一下裙裾,脸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柔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莲步轻移,径直朝着楚暮和苏糖糖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少女的声音柔婉动听,如同黄莺出谷,带着一种刻意的娇软,“小女子与家人行路至此,车马劳顿,见这驿站虽破败,尚可遮阳歇脚。公子亦是独自在此歇息?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允我们在此稍作停留?”她说话时,眼波流转,目光盈盈地落在楚暮俊美却冷漠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探究,完全无视了旁边坐在石头上啃饼的苏糖糖。

苏糖糖啃饼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姐姐,小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个姐姐……给她的感觉好奇怪。明明笑得那么温柔,声音那么好听,可那眼神……苏糖糖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像被什么东西黏上了一样,让她本能地不喜欢。

而且,她好像……有点眼熟?苏糖糖的小脑袋瓜努力回忆着原著模糊的剧情。白衣,柔弱,看爹爹的眼神……啊!难道是……原著女主,林清漪?!

那个在原著里,最初对楚暮表现出善意,实则只是为了利用他的气运和潜力,最终和男主一起,将楚暮逼入绝境、亲手了结他的女主?!

苏糖糖的小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不行!不能让这个坏女人靠近爹爹!

楚暮的反应则极其冷淡。他甚至没有看林清漪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冰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和厌烦:“不方便。滚。”

林清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她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不给面子,如此粗鲁。她身后的丫鬟更是柳眉倒竖,上前一步就要呵斥:“你……”

林清漪却抬手制止了丫鬟。她脸上的僵硬迅速褪去,反而浮现出一丝更加惹人怜爱的委屈和倔强,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楚暮,声音带着一丝受伤的哽咽:“公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清漪并无恶意,只是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离楚暮更近些。

“坏女人!不许靠近我爹爹!” 一声清脆的、带着浓浓敌意和护犊子意味的童音骤然响起!

苏糖糖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猛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张开短短的小胳膊,噔噔噔跑到楚暮身前,用自己的小身体挡在了他和林清漪之间!她小脸紧绷,大眼睛愤怒地瞪着林清漪,像守护宝藏的小龙。

林清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她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小不点。看着苏糖糖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和护在楚暮身前的动作,林清漪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霾和恼怒。

“哪里来的野丫头,这般没规矩!”她身后的丫鬟尖声斥责道。

林清漪却瞬间又换上了一副温柔可亲的面孔,微微俯身,对着苏糖糖柔声道:“小妹妹,你误会了。姐姐不是坏人,姐姐只是想和你爹爹说说话……”她说着,竟伸出手,想去摸苏糖糖的头,动作看似亲昵,指尖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力道。

就在林清漪的手即将碰到苏糖糖头顶的瞬间!

异变陡生!

驿站废墟的阴影处,一道蛰伏已久的黑影如同扑食的猎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起!目标直指——背对着他、正被苏糖糖和林清漪吸引了注意力的楚暮!

那是一柄淬了幽蓝寒光的短剑!带着凌厉的杀机和刺鼻的腥甜气味!显然淬有剧毒!

这刺杀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楚暮心神被身前苏糖糖和林清漪的短暂对峙所扰的刹那!

楚暮在黑影暴起的瞬间就已察觉!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反应快到极致,腰间匕首瞬间出鞘,带起一道凌厉的寒芒,反手格挡!

然而,那刺客的速度和角度都太刁钻!楚暮仓促间的格挡,竟未能完全封死所有角度!一道幽蓝的寒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依旧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避开了匕首的锋芒,直刺楚暮的肋下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

那个挡在楚暮身前的小小身影,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致命杀机的降临!苏糖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她只知道,那抹幽蓝的光芒,是冲着她的爹爹去的!很危险!会伤害爹爹!

“爹爹小心——!”

一声带着极度惊恐的尖利童音划破空气!

在楚暮的匕首与刺客的毒刃即将碰撞出火花的刹那,在幽蓝毒刃即将刺入楚暮身体的瞬间——

苏糖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扑!

不是扑向安全的地方。

而是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身体,扑向了那道刺向楚暮的、致命的幽蓝寒芒!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楚暮耳边的声音!

利器刺入血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楚暮那万年冰封、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撼动的俊美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近乎崩裂的、极致的震惊与……恐慌!

他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甚至忘记了身后的刺客,忘记了格挡!

他的眼睛里,只倒映出一个小小的、穿着浅色细软布衣的身影,像一片被狂风摧折的羽毛,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的胸口,插着一柄幽蓝的短剑!刺目的鲜血,正以惊人的速度,染红了她胸前细软的布料,像一朵骤然绽放的、妖异而绝望的花!

“糖糖——!!!”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楚暮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暴戾,让整个驿站废墟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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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色暖阳,永世为善

“糖糖——!!!”

那声嘶吼,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绝望与暴戾,如同惊雷炸裂在破败的驿站废墟之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楚暮那双永远深不见底、冰冷无波的墨玉眸子,此刻被猩红的血丝瞬间爬满!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和恐慌而收缩到了极致,清晰地倒映出那个软软倒下的、胸口插着幽蓝短剑的小小身影。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一片刺目的、疯狂蔓延的猩红!

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身后那个一击得手、正欲抽身而退的刺客,忘记了旁边惊叫出声的林清漪主仆,甚至忘记了呼吸!

身体的本能先于崩溃的意识!

在苏糖糖小小的身体即将重重砸落在地的瞬间,楚暮如同瞬移般扑了过去!他伸出颤抖的、却异常稳定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接住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将那具温热却迅速流失温度的小小身体,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触手一片粘腻温热的濡湿!那猩红的液体正从她胸口那可怕的伤口里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双手,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糖糖……糖糖……”楚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从未有过的破碎和恐惧。他试图用手去捂住那伤口,可那幽蓝的短剑还插在上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伤口,涌出更多的血。他不敢碰!他怕碰一下,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就会彻底熄灭!

“唔……”怀里的苏糖糖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痛苦到极致的呻吟。小脸惨白如纸,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视线早已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张放大的、写满了从未见过的恐慌和绝望的俊脸。

是爹爹……他在害怕……

好疼啊……胸口像被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一样……身体好冷……

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在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苏糖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小嘴艰难地翕动着,发出微弱到几不可闻的气音:

“爹……爹……不要……变成……坏人……”

“糖糖……不要……爹爹……死……”

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了楚暮的心脏,再用力地搅动!

不要变成坏人……不要死……

这就是她扑上来的原因?用她小小的身体,去挡那淬毒的利刃,只为了……只为了他不要变成坏人?不要死?

巨大的痛苦和一种灭顶般的、足以摧毁一切理智的暴怒,如同火山般在楚暮心底轰然爆发!

“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血丝彻底浸染的眸子,不再是冰冷的墨玉,而是化作了择人而噬的血色深渊!一股比幽冥更森寒、比九幽炼狱更恐怖的煞气,如同实质的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天地失色!狂风骤起!

那个一击得手、正欲遁入阴影的刺客,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惊骇!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想逃!可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动弹不得!

楚暮甚至没有看那个刺客一眼。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气息微弱的小小身体,极其轻柔地放在旁边干净的地面上。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缓缓站直了身体。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是那个沉默阴郁的少年,而是一尊从地狱血池中爬出来的、只为杀戮而生的修罗魔神!

他沾满鲜血的手虚空一抓!

“嗡——!”

掉落在不远处的那把匕首,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瞬间飞入他的掌心!

匕首入手的那一刻,楚暮的身影消失了!

下一刻,如同瞬移般,他已出现在那惊恐欲绝的刺客面前!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一道快到超越视觉极限的、纯粹的、象征着死亡的幽暗刀光!

噗!

刀光闪过。

刺客脸上的惊骇永远定格。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脖颈断口处光滑如镜,竟无一丝鲜血喷出——所有的生机和血液,都在那极致锋锐和冰冷杀意下瞬间湮灭!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砰然倒地。

楚暮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他沾着血污的冰冷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瞬间锁定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丫鬟!

“不!不要!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丫鬟发出凄厉的尖叫,屎尿齐流。

刀光再闪!

尖叫声戛然而止。

楚暮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最后的目标——林清漪面前。

此刻的林清漪,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楚楚动人?她花容失色,浑身抖得像筛糠,那张姣好的脸蛋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和绝望。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她想搬出自己的身份,想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求饶。

然而,楚暮那双血色的眸子,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冻结灵魂的杀意。他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肮脏的蝼蚁。

匕首抬起。

“住手!”一声焦急的断喝从远处传来!几道强大的气息正在飞速接近!显然是林清漪的护卫或者同伴察觉不对赶来了。

但,太迟了。

楚暮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死神勾起的镰刀。

匕首挥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到极致、却仿佛能切割开空间的幽暗弧光,轻描淡写地掠过林清漪那纤细优美的脖颈。

林清漪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只剩下凝固的、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一道细细的血线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浮现,随即,头颅缓缓滑落……

赶来的护卫只看到一片狼藉的驿站废墟,三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以及一个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如同地狱魔神般伫立在血泊中的少年背影。

那背影散发出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煞气,让他们这些自诩高手的护卫都感到头皮发麻,血液凝固,竟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楚暮看也没看那些赶来的护卫,也仿佛没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血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那个气息微弱的小小身体上。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苏糖糖,沾满鲜血的双手却异常稳定。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抱着她,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驿站废墟的深处,走向阳光能照耀到的一处断墙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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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残破的驿站屋檐,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柱,恰好落在一处相对干净、铺着荆无命刚“贡献”出来的厚实兽皮的角落。

楚暮抱着苏糖糖,如同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束光柱下,缓缓坐下。他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小小身体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脸能沐浴到温暖的阳光。

苏糖糖依旧昏迷着,小脸惨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胸口那可怕的伤口已经被楚暮用最干净的布条和珍贵的伤药紧紧包扎好,但布条上依旧沁着刺目的红。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楚暮绷紧到极致的心弦。

驿站废墟里一片死寂。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与阳光的暖意形成诡异的对比。荆无命、石勇、钱三,三人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无声地跪在十几步开外的阴影里,头埋得极低,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他们亲眼目睹了刚才那场血腥的杀戮,那如同神魔降世般的恐怖力量,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远处,林清漪带来的那些护卫,远远地围着,眼神惊惧地看着这边,却无一人敢上前。地上那三具尸体就是最好的威慑。

时间一点点流逝。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苏糖糖惨白的小脸上,仿佛想为她注入一丝生气。楚暮低着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冰冷的血色早已从他眼中褪去,重新化为深不见底的墨色,但那墨色深处,翻涌着的是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后怕、恐惧和无措。

他沾着血污的手指,极其轻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

“糖糖……”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醒醒……看看爹爹……”

怀里的小人儿没有丝毫反应。

楚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起她扑上来时那决绝的眼神,想起她昏迷前那句微弱却刻骨铭心的“不要变成坏人”……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是他……是他不够强,是他大意了,才会让她……

就在这时,苏糖糖长长的睫毛,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楚暮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蝶翼般的睫毛又颤了颤,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虚弱和迷茫,好一会儿才聚焦,看清了眼前那张放大的、写满了紧张和担忧的俊脸。

“爹……爹?”她发出微弱的气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嗯!爹爹在!”楚暮立刻应道,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和温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糖糖别怕,爹爹在!没事了!”

苏糖糖似乎花了点力气才理解他的话。她的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抬手摸摸胸口,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小脸一皱,倒吸一口凉气。

“痛……”

“别动!”楚暮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连忙按住她的小手,“伤口刚包好,不能动。乖,忍一忍。” 他笨拙地安抚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苏糖糖乖乖地不动了,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记忆的碎片慢慢回笼——坏女人林清漪,那道可怕的蓝光……她扑了上去……

她猛地看向楚暮,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担忧,小手努力地想去抓他的衣襟:“爹爹……坏人……有没有……欺负爹爹?”

她醒来第一句话,不是喊疼,而是担心他有没有被欺负?!

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楚暮的眼眶,酸涩得厉害。他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角,声音更加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承诺:

“没有。坏人……”他顿了顿,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都死了。再也不会欺负糖糖,也不会欺负爹爹。”

苏糖糖似乎松了口气,大眼睛里的紧张慢慢褪去,染上了一点安心。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楚暮,虚弱却异常认真地说:

“爹爹……答应糖糖……不要……变成坏人……好不好?”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和恳求,仿佛这是他能否活下去的唯一条件。

楚暮深深地看着她,看着那双清澈见底、映着自己身影的大眼睛。良久,他极其郑重地、一字一顿地,仿佛在对着天地立下最重的誓言:

“好。爹爹答应糖糖。”

他沾着血污的手,不知何时,拿起了那把曾经杀人如麻、也给她削过水果的匕首。匕首的锋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在苏糖糖有些困惑的目光中,楚暮拿起旁边一个不知是石勇还是钱三何时悄悄放在那里、洗得干干净净的野苹果。

他低着头,专注地、动作异常熟练而轻柔地用那锋利的匕首,开始削皮。

刀光流畅,果皮如同一条连绵不断的、完美的丝带,簌簌落下。阳光跳跃在冰冷的刀锋上,却奇异地折射出一种近乎温柔的暖光。

很快,一个圆润的、散发着清香的苹果被削好了,果肉丝毫没有损伤。

楚暮用匕首尖轻轻切下一小片,小心翼翼地递到苏糖糖苍白的唇边。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苏糖糖微凉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和坚定,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也回荡在寂静的废墟里:

“糖糖乖,吃了苹果,快点好起来。”

“爹爹答应你。”

“从今往后,只做糖糖一个人的好人。”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相依偎的一大一小身上。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被阳光和苹果的清香冲淡了些许。阴影里,荆无命三人依旧跪伏在地,头埋得更低,只是身体不再颤抖,仿佛在朝拜着某种新的信仰。

远处,那些围观的护卫,看着那沐浴在阳光中、用杀人匕首削苹果喂女儿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震撼。

那把匕首,终究是彻底变了模样。


更新时间:2025-07-07 09:3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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